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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色列演义(3)与神摔跤

犹太人这个民族有三个名字,每个名字都代表这个民族的一个侧面,上一节我们提到了“希伯来人”,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“以色列人”。“以色列”,希伯来语原文意思就是“与神摔跤”。与神摔跤?这到底是什么人,竟敢与神摔跤呢?说到这个名字的来历,我们就得回到犹太人另一位先祖雅各,雅各才是犹太人的直系祖先。

对比一下犹太人的三大先祖很有意思。亚伯拉罕就是我们大多数平常人的化身,说坏呢也不坏,说好呢,又有不少的毛病和缺点。以撒则是我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,小的时候可以说品学兼优,听话又孝顺,这种顺服在亚伯拉罕献祭的时候达到了顶点,后来又在父亲的安排下幸福地完成了婚事,他的一生相对顺风顺水。不过正应了“小时了了,大未必佳”,此后他仍然敬虔,但再也没什么信仰成就,晚年还有些昏聩地喜欢上帝看不上的以扫,有一点儿“伤仲永”的感觉。

以撒的儿子雅各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,他是那种让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孩子,年轻时候简直就是个混不吝,本名“雅各”,原本意思就是“抓”,意味着只要他看上眼的东西,就一定要“抓”到手——贪婪、狡诈、狡猾、精明、算计,再加上不择手段,怪不得一生正直的父亲以撒不太喜欢他。有着这样的品性,虽然出身信仰世家,早年的雅各对上帝的认识自然有限。

这种品性最先伤害的就是双胞胎的亲哥哥以扫,因为他看上了哥哥的长子名分。这种长子名分,来自于古代中东地区流行的长子继承制,也就是由长子继承父亲大部分的家业,其他的儿子继承的家产就很少了,很像中国古代的继承制,所以长子身份很珍贵。

长子继承既包括实际财富又有信仰的传承和祝福,也就是信仰的财富,白花花的银子谁都看得见,信仰的财富看不见却更珍贵,不仅影响这个儿子与上帝的关系,更会影响到子孙后代和来世,信仰财富的这种特性,为血气的以扫轻视长子名分打下了伏笔。

以扫仅仅早出生几分钟就赢得了长子名分,让雅各嫉妒不已,为此耍了不少阴谋诡计。第一次在以扫打猎归来的时候,又渴又饿,于是雅各只用一碗好吃的红汤就引诱以扫把长子的祝福转给了自己。这件事表面上是雅各的卑鄙,但以扫自己也要付上很大责任,因为他实在看轻了自己的作为长子要继承的产业,尤其是信仰财富,无形中得罪了上帝。

雅各用红汤诱惑以扫卖长子名分

上帝看人并不像人看人,他可以透过表面现象看到一个人的灵魂深处,雅各虽然行事卑鄙,但他对信仰财富的渴望却深得上帝心意——这其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美玉,只是还处在原石阶段,需要很大的功夫才能雕琢成型,于是上帝启动了对雅各的改造工程,以扫就是上帝使用的那把雕刻刀。

在骗得以扫的长子祝福以后,雅各更加变本加厉,这回要欺骗的是自己的父亲以撒。在母亲的帮助下,他模仿了以扫的口音,巧妙地用羊皮伪造了以扫的皮肤,来到老眼昏花的父亲面前,终于骗得了梦寐以求的长子祝福,可也招来了以扫的震怒,雅各不得不逃跑,仓皇地投靠自己在远方哈兰(靠近亚伯拉罕出来的地方)的舅舅拉班,他万万没想到,拉班是另外一把雕刻刀,甚至比以扫还要锋利。

雅各去哈兰的时候,路上梦到天使从天梯上上下下,他的一生不乏神的亲自显现和启示,这成为他信仰追求的助力

通常来说,都是舅舅宠外甥,外甥坑舅舅,中国人的传统说法是“外甥是狗,吃了就走”,雅各投奔拉班,按照他本来的品性,估计也想占一占拉班的便宜。

——但人算不如天算,这位舅舅拉班,真不是一般的狠角色。可以想象,拉班没见到雅各之前,正在盘算如何实现自己一家子的财富自由,可是靠当时流行的致富手段养羊实在是太辛苦了,风里来雨里去不说,遇上个天灾人祸比如瘟疫,就变成了亏本买卖。

当拉班见到雅各的那一刻,眼前一亮,茅塞顿开,这位外甥这么精明能干,一表人才,岂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吗?于是他打定主意,开始了二十年如一日,专业坑外甥的致富生涯。

这就是上帝常用的手法,恶人还要恶人磨,也常常使用一个恶人来改造自己中意的人。雅各不是狡诈吗!拉班比他更狡诈;雅各不是算计吗?拉班比他更会算计!雅各不是不择手段吗?拉班比他更加不择手段!拉班简直就是一个大号雅各,升级版雅各,让他来对付雅各再合适不过了,也让雅各从这面镜子看到,自己的为人原来多么不堪!

拉班怎么对待雅各,具体过程我们就不多说了,来听听雅各本人的控诉吧:

“这二十年来,我与你在一起;你的母绵羊和母山羊没掉过胎,你羊群中的公羊,我没有吃过。被野兽撕裂的,我没有给你带回来,都是由我自己赔偿;无论白天偷去的,或是黑夜偷的,你都要我负责。我白天受尽炎热,黑夜受尽寒霜,不能入睡;我经常是这样。我这二十年在你的家里,为你的两个女儿服事了你十四年;为你的羊群服事了你六年;你又十次改了我的工资。如果不是我父亲的神,就是亚伯拉罕的神,以撒所敬畏的神,与我同在,你现在必定打发我空手回去。但神看见了我的苦情和我手中的辛劳,所以他昨天晚上责备了你。”(创世记 31:38-42 新译本)

不过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,雅各的苦似乎没有白吃,那位他从前并不熟悉,也不敬畏的上帝,终于被他有所认识,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,他还要吃更多的苦。逃离了阴狠的拉班,他又要面对那位暴躁老哥,搞不好就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。人的尽头,神的起头,在即将见到以扫的那一夜,走投无路的雅各只能放下自己所有的倔强和骄傲。老老实实来到他父亲、他爷爷的神面前,苦苦地祈求祷告。

不管对于雅各自己,还是他的子孙后代,这都是非常奇妙的一夜。按照圣经记载,那位宠爱他的上帝亲自化身为人,来与雅各摔跤,被逼到绝境的雅各迸发出惊人的能力,竟然与神摔跤也不落下风,最后神只好按照雅各的请求祝福了他,这样雅各“骗”来的长子祝福就正式被神所承认。而他自己也被神改名为“以色列”,也就是“与神摔跤的人”。注意,犹太人被上帝改名,对他一生有重大意义。

雅各与神摔跤

圣经说雅各与神与人都得了胜,但我们仔细想一想,其实神才是最终的胜利者。神用环境的变化逼着雅各来祈求自己,表面上是雅各逼他做出祝福,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出自他自己的心意呢!所以,与神摔跤的结果是人神双赢。与神摔跤的一夜,绝对不是雅各改造工程的终点,但一定是他一生的转折点,是他从恶到善,从不义到义的转折点。

在上帝的帮助下,雅各与以扫终于弟兄和好

“以色列”这个名字,也籍着雅各,成为他后代民族的名字,这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名字,暗示一种极其强烈的倔强,不管作恶还是行义,都会迸发出巨大的能量。自此,以色列人在以后数千年的历史中一直“与神摔跤”,难以停歇。

犹太人不仅继承了雅各与神摔跤的倔强,也继承了他狡诈、精明、算计等品性,由于这些品性,他们常常走入歧途,不知悔改,甚至犯罪堕落到让上帝也无法忍受的地步,成为上帝口中“硬着颈项的人”。

但是雅各的另一面也在这个民族中得以传扬,以色列这个民族从来就不缺乏敬虔忠信之人,这些人敬爱上帝,深爱同胞,为了信仰甚至可以不惜牺牲生命。国运昌盛的时候领导人民敬拜上帝行公义,民族堕落腐朽之时为公义摇旗呐喊,就像中国古代的士大夫,他们成为这个民族的脊梁,托住这个民族,不至于堕落太深,以至被上帝清除。

可以说,犹太人-以色列人完整地继承了雅各的品性,雅各对犹太人的影响,与亚伯拉罕有所不同,他主要影响了这个民族性格的形成,性格决定命运,以色列的历史基本上复刻了雅各的经历,有叛逆,有堕落,有复兴……上帝也使用拉班和以扫一样的凶恶民族来对付和改造这个民族,如同对雅各一样。

对雅各的改造工程还在继续,不过是从雅各与亲戚的关系,到了后半辈子,延续到了他的后代身上。受到上帝的祝福,雅各回到迦南地的时候,后代非常兴旺,先后生下十二个儿子流便、西缅、利未、犹大、以萨迦、西布伦、但、约瑟、便雅悯、拿弗他利、迦得、亚设,这些儿子们就成为以色列十二支派的祖先。虽然贵为祖先,这些儿子与年轻的雅各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,除了约瑟和便雅悯之外,尽是一些不省油的灯,经常把雅各搞得身心俱疲。

这些儿子们做的最出格的事情,就是不顾弟兄情义,把雅各最喜爱的儿子约瑟卖到埃及做奴隶,然后把他的衣服沾染羊血,送到雅各面前,说约瑟被野兽吃掉了,使得晚年的雅各遭受了一场巨大的悲痛,这种弟兄相残,然后又掩盖真相的事情,就是没有信仰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出来,足见雅各的儿子们之恶。不过,这也是雅各所受咒诅的延续,他欺骗父亲,他的儿子也欺骗他。

约瑟被弟兄们卖掉

但上帝就是一位全能全知又蛮有智慧的神,他常常借着人的软弱、不足和罪恶行出奇妙之事。被弟兄们卖掉的约瑟,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以色列这个民族忠信之人的代表。这是一个雅各后代中难以见到的,几乎完美之义人。​一辈子遇到不少对信仰的试炼、试探和挑战,都可以依靠上帝安然度过,他是雅各敬虔性格的浓缩版,也是圣经中第一个直接预表耶稣的人。

与耶稣一样,上帝与约瑟同在,将他从最最卑微的奴隶升高为埃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,在大权在握之时,一般人都想着去报复那些伤害自己的人,但约瑟却选择了原谅和宽恕,爱仇敌是上帝的本性之一。不过,在处理弟兄事情上,约瑟显示出了相当的智慧,使得这些弟兄们在与他相认的过程中也得以悔改自己所做过的恶事。

在约瑟安定下来以后,他将父亲雅各和他的大家族接到了当时最平安的埃及地,因为当时全地都在遭受饥荒(有点儿像今天新冠疫情中的中国),其中,最得安慰的无疑是雅各,他不仅为自己宠爱的儿子失而复得惊奇,最重要的是,他看到上帝借着约瑟,让万事相互效力,让他和他的家族得益处,这些奇迹极大地建造了雅各的信仰,也让他明白这一辈子受苦的意义。

雅各的晚年,无疑是非常幸福圆满的,经过大半辈子的奔波劳累,他终于安静在在埃及这个异教之地,生活富足、衣食无忧、后代孝顺、儿孙绕膝,并作为以色列的族长深得众人爱戴与尊敬,这可能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生活。在这样的环境中,他的信仰也得以沉淀,像他的先祖亚伯拉罕们一样,瑧于天人合一之境。这就是上帝的包容和怜悯,任何人,不管是雅各这样生来顽劣不化的,还是以撒这样生来的好孩子,只要愿意,都可以在他那里找到永远的归宿。

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雅各“扶着杖头敬拜神”,以上帝的口吻祝福自己的子孙后代,预言他们未来的经历,然后带着极大的满足和盼望归到自己的列祖列宗那里,进入了永远的安息。

雅各的圆满,也是他后代犹太人-以色列人的结局,不管犹太人怎么瞎折腾,怎么“作”,怎么与神摔跤,最后胜利的一定是上帝,那同样也是以色列的得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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