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刻的变化
信主后,借着神所赐的生命,我内心世界发生着深刻变化。信主前,从表面上看,我的精神生活是积极向上和充实的;但内心深处空虚只有我自己知晓。几十年前,我第一次参观北京天文馆后,面对浩瀚的宇宙,地球如沧海一粟,人类是那么渺小,一个人的能力之低下,生命之短促,几乎等于零。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绝望的空虚和失落紧紧地攫住我的心,令我终生难忘。步入中年后,光阴流失之快更令我害怕。虽然口头上说,有生就有死,是自然规律,没有什么可怕的;但一想到人死如灯灭,想到我的身体或被火化,或被埋在地下腐烂时,我的内心惆怅、空虚不已。
我拼命工作,一方面想更多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,另一方面忙碌使我无暇思虑死亡。白天忙忙碌碌,充满生机;夜阑人静时,无名的空虚常常袭上心头,辗转难寐。这种空虚是金钱、地位、成就、家庭无法填补的。每当我读到「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」、「多少六朝兴废事,尽入渔樵闲语」的词句,读到《红楼梦》的〈好了歌〉或听到一些惜春、怀旧的歌曲时,我的心弦都会被强烈拨动,以致潸然泪下。
现在,知道人从何而来,将向何处去,明白了人生的真谛。自己虽渺小得像一粒砂子,但在上帝的眼中我却是重要的,祂用重价救赎了我,亲自拣选我做祂的儿女。一旦与创造宇宙万物的神联系在一起,生命就注入了永恒,内心的满足感难以笔墨,空虚、惆怅的情愫一扫而空。有了永生的盼望,我不再惧怕,敢于坦然面对死亡。
对基督徒来说,死亡是增加而不是减少,是充满而不是倒空;死亡只是一扇门,将通往更丰盛、更崇高的境界。如果说重生、得救那天是我的第二个生日的话,我的第三个生日就是我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。在那一天,主将接我回天家,在天父的宝座前,我将前所未有地活跃着。
长期来,我清醒地意识到,在一个人既短暂又漫长的人生旅程中,最关键的往往只有几步。这几步走对了,人生会光彩夺目,一步之差也许铸成千古恨。鉴于这种认识,我一方面加强自身的修养,提高辨别真伪、洞察生活、驾驭生活的能力,同时,结交几个志趣相投、生死相依的朋友,以便在关键时候彼此提携,作出正确的决断。
信主前,我还以「人生叵测路漫漫,坦诚相依共挽澜」的诗句与挚友共勉。这道出了我的心愿,也显示了我的不安,同舟共济当然比孤军奋战好,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啊!「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,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;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,都要认定祂,祂必指引你的路」(箴三5~6)。这是千百万基督徒的共同体验,我也有切身的感受。有又真又活、全能全善的神同在,我不再为明天忧愁,平安、喜乐之感油然而生。
信主后的另一个变化,是思想逐渐从世俗情欲中解脱出来。我虽信奉「知足者常乐」的人生哲学,对金钱、物质无过多追求,但我却全力追求事业的成就,以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,并得到社会的首肯。我自视是个正直的人,但怨恨、嫉妒、自私的心理并未彻底根除。我愿意助人,但只心甘情愿地帮助那些能对我说声「谢谢」的人。如果有人认为我就应该帮助他,或「恩将仇报」,我会很不痛快,并从此离他而去。信主使我有了属灵的亮光,对物质世界的一切更加淡泊、超脱,眼界开阔了,心胸宽广了,世俗烦恼开始减少,平安喜乐与日俱增。
在大陆时,一直被要求改造世界观、人生观,我不甚得要领,收效不大。今天,我的立场才真正改变了,即由属地国度子民的立场,转变为属天国度子民的立场。立场一变,观点、方法、人生观、世界观皆变。过去,孤立地上仰望穹苍,满目迷茫,悲戚哀叹人的卑微渺小;今天,偎依主旁鸟瞰宇宙,万物井然,由衷赞美神的无比大能。过去,在属世情欲捆绑中苦苦抗争,饱受烦恼挂虑熬煎;今天,回归真神,踏上通达之途,在属灵智慧光照下渐渐长进,满怀希望,等候主的再来。 立下心志 重生得救后,我的价值观和人生目标,悄然地发生变化。传福音、救灵魂的负担越来越重。全时间事奉的念头时隐时显。我曾先后向几位科技专业人员出身的牧者讨教。他们说,全时间事奉神,不是单靠自己的热心,更要有神的呼招。只有神特别拣选的人,才能全时间事奉祂。他们一致劝勉我:首先,要「将身体献上,当作活祭」(罗十二1),积极参与事奉;同时,安静在主面前,等候祂更清楚的带领。我同意他们的意见,也知道我还没有预备好。当时我所向往的是:做一名热心传福音的科学家,而不是一名全时间的传道人。后来我阅读了鲍乐基(John Pollock)着的《翻天覆地一使徒──保罗新传》,被保罗多彩多姿、多苦多难的一生,和他「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」、「丢弃万事,看作粪土,为要得着基督」的崇高属灵境界,强烈地震撼了。我跪在神面前,热泪纵横,不能自禁。我第一次在神面前立下心志,如果神拣选我全时间事奉祂,我就放下科研工作,去当传道人。
不久,一九九三年春天,《主爱中华录音事奉中心》的雷妈妈有事来克里夫兰,顺便来看我们。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她鼓励何明治弟兄和我,去她家传福音。于是,我们教会几位弟兄姊妹,就组织了一个音乐布道团去了。那天,她请了一百多人在她家聚会。辛城教会(Cincinnati Chinese Church)的吴继扬牧师也去了。那是我第一次站讲台传福音。在那次音乐布道会中,有十分之一的与会者,决志信主。大家欢欣雀跃。
第一次外出布道的我,更是被福音的大能所深深激励。这次布道的负责同工何明治弟兄,向我们教会汇报时,高度评价了我的布道。弟兄姊妹纷纷说:「里程有布道的恩赐。他做全时间传道人,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。」不久,吴继扬牧师推荐我参与一九九三年中西部夏令会,主讲《从怀疑到信仰》的专题,也很受欢迎。我怀着喜悦的心情,等待着神要我全职事奉祂的呼召。
倍受保护
然而,神却突然在一九九三年夏天,把我带领到威斯康辛医学院(Medical College of Wisconsin)。开始,克城教会的弟兄姊妹希望我们留下,我们全家也不愿意离开。但祷告的结果,觉得神要我们到威州(State of Wisconsin)去。我去面试时,在一旅馆住下,立即打电话寻找当地的华人教会。当天就找到米城中华基督教会(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of Milwaukee)的王常明牧师。他听完我的简短介绍后,高兴地在电话中对我说:「我们为你到这里来已祷告好几年了」我颇为诧异:「您从来不认识我呀!」王牧师说:「我虽然不认识你,但我们为这里的医学院,能来一个比较年长的大陆基督徒这件事,已向神求了好几年了。现在,神听了我们的祷告,把你差派来了。」我心里一阵发热,知道这是神要我来威斯康辛医学院工作的印证。
一切进展十分顺利,短短两个多月,我们就举家由克里夫兰搬到米尔沃基市(Milwaukee)。由于时间紧迫,我们来不及卖掉在克城的房子,只好委托一位房产经纪人代卖。为随时准备有人去看房子,我们不仅保持房内的水、电、煤气,而且还得雇人定期剪草坪。加上每月的房屋贷款和现住公寓房租,我们的经济负担很重。但因我们知道来米城是神的旨意,全家人心里都很平静,相信神一定会帮功我们。
感谢神!祂从不失信。我们搬来米城仅半个月,克城的房子就完全按我们要求的价钱和交接时间,顺利成交。我们只在电传的文件上签了几个名字,没回克城,就把房子卖掉了。我们全家衷心感谢神,迅速地去掉了后顾之忧,让我们能很快全身心地投入新的工作和教会的事奉。
到米城半年多以后,我们开始买房子。我们的目标在一个学区较好、房产税比较低、中国人比较集中的地区。我们希望客厅和厨房大一点,以便开放家庭传福音。几个月后,我们找到一栋这样的房子。不仅地点好,房子的质量也好。惟一不理想的是,后院有一个游泳池,跳水区深达九英尺。我虽喜好游泳,但担心万一邻居的孩子不经许可,进池游泳被淹,我们要负法律责任。权衡利弊,只得忍痛不买这房子。我对家人说,以后不要再提这幢房子了。不想我的妻子和儿子仍不时提及,使我心中烦躁。
一次主日崇拜,王牧师念了一节经文:「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,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;若不是耶和华看守城池,看守的人就枉然儆醒」(诗一二七1)。这一经句,我过去曾读过多次,却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,震动我的心弦。是呀,我们买房子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要为福音开放家庭。为什么不问问神的旨意,就自己决定取舍呢?如果这是神给我们预备的,我们不想要也得要;不是神为我们预备的,我们想要也要不了。当天晚上我与家人分享我的心得,我们共同为此事祷告,求问神的心意。
当晚我祷告说:「主啊,一想到这幢房子的游泳池,我心里就不平安。如果这栋房子是你赐给我们的,就让我今夜心里有平安。明天我就马上找房产经纪人,再去看这房子。」结果,一宿好觉,第二天心里也不再烦躁。于是,我马上打电话给房产经纪人,提出要再去看那栋房子。不料对方却说:「这样的房子非常抢手。我几次劝你再去看看,你就是不肯。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,恐怕已卖掉了。」不过,他同意再去打听一下。我想,如果是神为我们预备的,就不会卖掉。不一会儿,房产经纪人回话说:「房子还没卖掉!」我们全家立即前往看那栋房子。
这次看得很仔细。我们对房子本身很满意。再到室外看游泳池时,才发现游泳池四周,有半人高的铁栅栏,两道门都可以上锁。经纪人说,如果有人不经许可,进池游泳,出了事故,一定是他翻越铁栅栏,是有意私闯民宅而不是误入。因此,你们不会负任何责任。
我心中的挂虑一下子去掉了,马上就出了买价。当天吃晚饭时,我妻子说:「我们好像和一千五百号有缘。」大家不解其意,她接着说:「我们第一次看中、但没谈成的那栋房子是1500号;今天的这栋是1555号。」儿子听了后,十分有把握地说:「为什么呢?」他说:「这些天我一直为买房子的事祷告。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,听见有人反复对我说:『不是六,是十六。』我醒来后,把做的梦全忘了,只是这两个数字印象很深。现在我听妈说这两个门牌号,梦中的两个数字又跳出来了。您们看,1+5+0+0=6;1+5+5+5=16!」我们听了,都相信这是神为我们选定的房子了。只是我们出的买价偏低,免不了还要与卖主磋商几个回合。没想到,当天晚上就得到卖主回话,按我们给的买价一次成交了。
我们衷心地感谢神!一些知情的朋友也情不自禁地问:「是不是真有神在帮助他们?」一九九四年秋天,我们搬进新居时,正好我的岳父、岳母从家乡来探亲。二老在圣灵感动下,几个月内,先后决志信主。不久,教会为来探亲的老人们建立了「松柏团契」,由二老接待,每周四上午在我们家聚会。在王牧师的带领下,马英超伯母、李英道伯伯等齐心协力,团契办得有声有色,深受老人们欢迎。二老回国后,聚会地方虽几经迁移,但团契一直蒙神祝福。几年来,已有约五十位伯父、伯母决志信主,受浸归主。朴实、纯真的见证,催人泪下。
始吃粗粮
搬到米城的第一年,我们各方面蒙主看顾,一切尽都顺利。然而,正如我妻子在见证中所说的那样:「为了锻练我们的信心,神不能老是让我们喝奶,也得让我们学着吃干粮和粗粮了。」从一九九五年春天开始,科研和事奉的矛盾在我身上日益尖锐起来。信主后,科研工作只限于白天;晚上和周末我都用于事奉。从一九九四年初开始,除了参加我们教会和查经班的事奉外,我还经常应邀到别的教会布道。神对我参与的事工非常祝福。但与此同时,科研工作却进展缓慢。这固然是因为投在科研上的时间,不如信主前那样多了;但更奇怪的是,以前在克城做得很好的一些实验,也重复不出来了。想尽办法也查不出原因。我感到有超然力量在阻止我的研究工作。
我每天跪在神面前,恳切祷告:「主啊,求你保守我的科研工作顺利进行,这样我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、更专心地事奉你吗?」但长久的祷告,未蒙应允。我很羡慕那些既忠心事奉神、专业工作又顺利的弟兄姊妹。但我也知道,神对每个儿女的旨意,各不相同。我不敢奢望祂也允许我科研和事奉都顺心顺意。是神在关闭科研的门,要我全时间事奉祂吗?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神。
我虽已立下心志,愿意全时间事奉神,但神如果阻止我科研的进展,强迫我全时间事奉祂,我想不通。不少人是在事业的巅峰时期,或专业工作取得成就时,急流勇退,全时间事奉神的,为神作了美好见证。如果在科研工作面临困难时,去当传道人,岂不是羞辱主名么?所以我一面苦苦求神为我的科研工作开路,一面在不减少事奉的前提下,开始在科研工作中加班加点。那时,我每天在实验室工作十二小时左右,晚上回家吃了饭,又立即投入事奉,直到凌晨一、两点。
我当时自作主张:如果神要我全时间事奉祂,首先得让我在科研上画一个圆满的句号。我这样一连拼了好几个月,科研无大起色,我已心力交瘁。我耳边不时响起神的话:「你们要休息,要知道我是神」(诗四十六10)。我挣扎道:「神啊,科研工作没有大突破,我如何能休息呢?」我知道这样拼下去的后果,但又不愿善罢罢休。我求神给我一个印证:「神啊,如果我这样拼搏不合你的心意,就请你拦阻我吧。」
神的管教
神很信实,拦阻随即到来。一九九五年夏天,我的右腿开始疼痛,被诊断为坐股神经痛。多次求医,病情却日趋严重。八月中旬一天晚上,我已无法坐下,只好跪在桌前写完《游子吟》书中〈进化论与创造论〉一章,就彻底倒下了。上身不能直立,否则右腿会痛得无法忍受。我被救护车送到医院,吃药打针,在医院住了七天,病情不见好转。只好又用救护车把我送回家,卧床静养。静卧使我头脑冷静下来。在这以前,我从未因病住过一天医院,常以此自夸。这次,一住就是七天,而且治不好。人真渺小无用呀,怎能与神叫劲儿呢。雷妈妈闻讯,除来电话安慰我外,还特地寄来一大批录音带,供我在静卧时的灵修之用。其中,有江守道弟兄的讲道录音。他说:「我们不问是祸是福,只问是不是神的旨意。如果是神的旨意,祸也是福;如果不是神的旨意,福也是祸。」
他以摩西为例。摩西在埃及王宫中生活了四十年,后因打死一名埃及人,逃往米甸牧羊四十年。神借着摩西闯下的杀人之祸磨练他,使他从血气方刚、不可一世的皇太子,变成柔和谦卑、自认一无所能的牧羊人。神才使用摩西,让他担当了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重任。因为拣选摩西是神的旨意,祸反变成了他能够事奉神的福气。如果摩西无此杀人之祸,他将会继续生活在王宫里,也许会继承王位,享尽荣华富贵;但可能因贪恋王宫的生活,而拒绝神的差遣。这样,他在王宫的福分,反而可能成为不顺服神的罪和祸了。
江守道弟兄的证道,解开了我的心结。在自己的专业工作取得成就时,顺服神的呼召,进入全时间事奉,是荣耀神;如果神用对专业工作关门的方法,让我全时间事奉祂,也是荣耀神。遵循神的旨意就是荣耀神。我前一段时间那样拼命地干,是希望科学研究取得相当成就后,再转入全职事奉。这在表面上是为了荣耀神,实则是为了荣耀自己。因为我很怕别人误解我在科学界混不下去了,才去当传道人。这将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侮辱,是我无法忍受的。然而,作为一个门徒,首先要学习的、最重要的功课,是如何明白和顺服神的旨意。一旦认清了神的旨意,就要照办,不能有任何先决条件。
在全职事奉之前,科研工作是否要画一个句号,要看神的旨意,我不应强求。这样也许会引起人的非议。但作为神的仆人,我所看重的,是神对我怎么看,而不是人对我怎么想。神采用什么手段,是祂的主权。弄清楚神的旨意、并绝对顺服,才是我的本分。
作者简介
冯秉诚牧师,笔名里程,《游子吟》的作者,冯秉诚于1959年就读于北京大学生物系。1978年,考取中国科学院(北京)植物研究所的硕士研究生。1982年,冯秉诚被选派到密执根州立大学学习古植物学,1987年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,是中国公民在美国完成的第一篇古植物学博士学位论文。1992年复活节受洗,1999年秋~2001年,美国海外神学院学习。后在美国加州获神学学位,并按立为牧师。著有多部有影响力的基督教专著。《游子吟》《神的圣言(卷一): 圣经的权威》《领人归主》,海外校园杂志(美国),《信仰与科学:圣经无误的论证》,《圣经论:圣经无误的论证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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