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之间(4)灵魂的苏醒 – 战争中的天堂见证

讲述人:杰里.德莱尼(Jerry Delaney),美国

翻译:禧荣

来源:《25个来自最后边界的故事》(25 Stories from The Final Frontier)


作为副排长我得在大豆田里组织一次伏击,这块地方离丛林的边缘大约有150码远。突然,有个男人走出了树林,一边肩膀上扛着武器,另一边肩膀上扛着麻袋,里面是给越共的给养。我觉得我们有着压倒性的力量,能击伤或者打死他,于是我与排里另外一个士兵一起开了火,那个男人倒下了。

作为一名美国士兵我被训练成把人看做是目标,你被训练成你在杀死一个“东西”,而不是一个人。我们也被告知敌人死去以后可以拿走他的财物。所以,在几近漆黑的黑暗中,我走过去从那人的口袋里取出了他的钱包,把它塞进了我的口袋。第二天早晨我的同伴们问我前一天晚上我得到了什么,如果他们不提醒的话,我已经忘了这事儿,于是我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,把那个从越共身上搜来的东西掏出来——竟然发现是我自己的钱包!

大约两周前我作为199轻步兵旅的一员,在西贡东北25英里的丛林村庄里服役。我带领着一只部队穿越树林,并与其它的部队保持轮换。在某段时间,我们的小队走在前面,而我走在队伍后边,与领头士兵隔着两个到三个人。我们涉水而过,但水开始变得越来越深。于是我回头呼叫另外一名军官说我们需要改变方向,因为水正在变深,我们简直要成为落水的鸭子了。

这时树林的叶子也变得越来越密,几乎无法通过。我们其中的一个人,比尔.伍兹,走上来用一把砍刀砍开树叶和藤蔓,在我们前面竹林形成的墙上砍开了一个洞。我跟着他穿过这个洞,但是走了大约十步他停下了,转过身来轻轻对我耳语,说他认为我们已经走近一个埋伏。越共正排成U形队列向我们而来,他们就在我和比尔的前方和两边。排里的其他人立即后退,躲进了密密的竹子形成的厚幕后边。

现在水深已经到了下巴,忽然比尔蹒跚着沉入了水中,只剩下我一个了。我后来才发现他快速地潜入了水中,在水底潜泳,并在我后面浮出水面。水面上有一根大木头,当我游到木头的另一边时,惊动了一个藏在那里的越共士兵,然后自动武器的交火就开始了。我想,如果我能屏住呼吸潜进水里,然后面朝下地浮到水面上,就可以让他们以为我死了。但是,当我这样尝试的时候,发现脚被靴子缠住了,更糟的是,我还背着36公斤的背包。就在这时越共将两枚手雷扔进水中,对我来说就像有人把灯打开那么亮。

忽然间,每样事物都变得黑暗了。我感到自己穿着军服站着,军服熨烫和刷洗地非常干净,我也不再背着武器和背包了。我的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小路,在小路的两边,就我的目光所能看到的,是一片一片的向日葵。这些花的颜色有黄色的,有褐色的,有绿色的,被我从未见过的美丽蓝色天空衬托着。天上没有云,就是那么一大片明亮的蓝色天空。

我不明白自己在哪里。当我沿着小路望去,我能看到在小路的尽头有个小光点。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光点占据了。就在我观察的时候,忽然间,这个小光点就沿着小路向我而来,而且越来越大。在我的一生中,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明亮,将它描述出来是不可能的,好像这光是来捕捉我的,我的眼睛无法离开它,然后我就被光包裹在里面。

在这经历中我没有感到时间的流逝,渐渐地,我意识到在自己右首边有着什么存在着。我没有转身,也没有看,但我知道有某人在那里。不知何故,在我的里面出来这样的想法:“请不要带我走,我还没准备好去。”没人告诉我要死了,但我知道刚才的想法就是关于这个的。接着关于妈妈的想法进入了意识,我曾有一个远亲死在越南,所以知道死亡会对一个家庭有怎样的影响。我妈妈无法面对我的死亡,我想。

当我站在那里的时候,一直被那光所包裹,我听到一个声音说:“不要害怕,每件事都会好的。”这声音来自我的右边,在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,体验到了一种无条件爱的情感,这爱一直从我头顶流向脚趾。接着声音又来了:“他还没准备好,你把他带回去吧。”我感到我右手被那个存在拉着,立刻我就醒来了。我躺在地面上,排里的人都站在或者跪在我周围。

管事的军官正在将双手按在我的胸口上,我开始咳嗽并将水吐出来。他以一种受惊的口气说:“你还好吗?”我的回答是:“我认为还好。”他问我发生了什么,但我告诉他自己真的不知道。另外一个人插嘴说:“他们向你扔手雷。”还有一个人说“杰里.德莱尼中士,如果你每次都像这样死里逃生,我们就会相信你一直在谈论的上帝了。”

我告诉那位军官我们返回基地的时候,会为他申请银星奖章,因为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。他困惑地看着我说:“但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你啊!”我以为他在谦虚,我告诉他,说是他把我拉了回来,因为我能感到他的手在将我拖离水面。“你完全搞错了,”他说,“我确实跳进了水里,但无法靠近你,因为那时到处都是子弹乱飞,那里发生了一阵巨大的爆炸,接着你就消失了,我以为我们失去你了。但突然之间,你的手就浮出了水面,然后你就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地方了。”

我简直无法相信,很显然不是他救了我。但是如果不是他到水里救了我,那只能有一个答案——是神的手奇迹般地将我从那片布满树根的水里带了出来,让我回到了安全之地。

站立起来以后,我紧了紧军装,向着新的地点移动了。在这件事情以前,不知为何,我把自己的钱包从裤子的口袋来拿出来,放进了衬衫的口袋。整理完服装以后,我检查了衬衫的口袋,发现钱包不见了,我知道没办法再拿回它了,它可能已经躺在我下沉的那片水底了。

两星期后,就在大豆地中,离丛林150码的地方,我的钱包又失而复得了。当我打开钱包的时候,我发现我的钱不见了,以前放着我家人照片的地方,现在放着一张越南家庭的照片。我无法清楚地描述自己在那时的感受,我在杀人的事实第一次冲击着我的心。我杀死的那人也有一个与我一样的家庭,他的家人也会为他的死而哀恸。战争是如此地没有意义,这样的感觉冲击着我。这个男人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将我们赶出他的国家。我无法平衡自己刚刚经历的濒死体验中体验到的那种无条件的爱,与现在杀死另一个人的事实。我不知道我如何才能在越南继续呆下去。

一个星期以后,在一场猛烈的战斗中,我被击中了。我失去了右臂,被送到了一家国内医院恢复身体,但我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后心理压力,我试着弄清所发生过的一切,包括那次濒死体验。实际上在以后的数年中我被说服说自己那时疯了。我所认识的任何人都没有过我那样的经历,我也确信也没有读过那类似的故事。

我是作为一个基督徒被养大,在教堂结婚,甚至还在教会做了一小段儿时间的牧师。从越南回来以后我回到了大学,获得了心理学的学士学位,接着我继续作为研究生学习心理咨询。那次创伤给我带来的影响是如此之深,以至于导致了我的婚姻破裂,我只好接受自己心理咨询。心理咨询师问我我在渴求什么,当我试着告诉他的时候,我们一起坐在那里哭泣,那是我回归心智正常的开始。

1975年我在《读者文摘》上读到了一位女士的故事,她也曾经历一次濒死体验,我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释放。我没有疯,那件事儿确实发生在了我身上!我从这一切中学到的最大功课是,我们的神是怜悯的,并总是准备着去宽恕,我们不必完美,只要悔改。神就会来拣选我们,为他的荣耀使用我们。

(杰里.德莱尼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学家,在一家诊所工作,并且还属于一家教会的教牧团队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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